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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興亮教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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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現(xiàn)的奇形怪狀蘑菇(圖由吳興亮教授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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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現(xiàn)的奇形怪狀蘑菇(圖由吳興亮教授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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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科院及海南大學(xué)等單位的專家們數(shù)百次進入熱帶雨林考察,耗時近20年出版專著《中國熱帶真菌》,大學(xué)教授們鉆密林,爬懸崖,無畏螞蝗蚊蟲叮咬,不顧風雨雷電交加,進行野外實地考察;還要在實驗室內(nèi)進行標本制作、鏡檢、分類和鑒定……我國第一部圖文并茂的《中國熱帶真菌》專著現(xiàn)已由科學(xué)出版社出版發(fā)行。9月24日,該書作者之一,海南大學(xué)吳興亮教授接受本報記者專訪,講述了科研人員在科學(xué)探索中親身經(jīng)歷的精彩故事。
《中國熱帶真菌》以中國廣東、廣西、海南、云南和福建等熱帶地區(qū)不同的森林生態(tài)類型的真菌為研究對象,以作者于野外考察所采集的新鮮標本、拍攝的原色照片為依據(jù),結(jié)合相關(guān)標本的研究數(shù)據(jù)、文獻資料進行真菌多樣性研究。記載了中國熱帶真菌2500多種,詳細描述了近500種熱帶真菌的宏觀特征、微觀特征、文獻引證、生境、分布和討論,并按最新真菌分類系統(tǒng)進行排列。書中附有真菌野生彩色生態(tài)照片550余幅。
中國科學(xué)院微生物研究所魏江春院士在為此書作序中寫道,《中國熱帶真菌》的作者吳興亮、戴玉成、李泰輝、楊祝良、宋斌教授及其合作者,先后在國家自然科學(xué)基金和國家科技部的資助下,聯(lián)手開展了中國熱帶、亞熱帶地區(qū)真菌的考察研究。該專著的問世必將為中國真菌物種資源,尤其是熱帶、亞熱帶真菌物種資源的研究、開發(fā)和利用在物種資源綜合信息方面提供重要的上游支撐。
科考艱辛:上百次造訪海南深山老林
宋代王安石曾在《芝閣賦》中記述了尋找靈芝的艱辛情景,“下溪澗壑谷……人跡之所不通,往往求焉。”
真菌俗稱蘑菇,珍稀蘑菇物種總是分布在人跡罕至的地方。為編著《中國熱帶真菌》一書,專家們經(jīng)常親自入山,從1992年至今,吳興亮教授及其合作者往深山老林里至少跑了數(shù)百次。光在海南,吳興亮教授近20年來至少入山上百次。吳興亮說,他及其合作者每年進入海南島,一個保護區(qū)一個保護區(qū)地調(diào)查,每次至少跑3到4個保護區(qū)或更多。大山深處沒有人煙,他們帶著干糧,早晨入山,一直到太陽落山才下山。
在熱帶雨林中作業(yè),經(jīng)常會遇到傾盆大雨,雨衣根本不管用,那雨是到處飄的,從頭到腳濕得像從水里浸過一般,忽而又出了太陽,全身又濕又熱,那種滋味實在令人難忘。
他們還經(jīng)常被山螞蝗叮咬,“有一次我們把干糧和行李放在路邊,干完活從樹林里鉆出來,看到干糧上密密麻麻一片,全是山螞蝗吸附地我們的干糧上。結(jié)果,那些干糧誰都沒有胃口再吃了。”吳興亮說,2009年有一次進吊羅山考察,他和同行者身上粘了數(shù)十只山螞蝗。還有一次在尖峰嶺考察,下山七個小時后,發(fā)現(xiàn)背上還有一只螞蝗,用腳踩上去,紅紅的血液噴了好遠。無數(shù)次,他端著相機聚精會神拍照,被山螞蝗叮上了虎口。“它原本只有牙簽?zāi)敲醇?,喝飽血后,團成了小蝸牛那么大。”
最令他難忘的是,有一次他在貴州一座深山里考察,進一戶人家找水喝,沒想到這家養(yǎng)了一條小牛般高的大狼狗,一下子撲上來,咬上他的手臂。
驚險一幕:在深山與毒蛇對峙
與毒蛇打交道,對科研人員來說,是不可避免的經(jīng)歷。
2006年,吳興亮在廣西一處自然保護區(qū)考察熱帶真菌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有一大片蟲草,他感到很興奮,全神貫注地拍照。一直到完成任務(wù)后才發(fā)現(xiàn)身邊氣氛不對勁,同行者全部神情緊張,緊閉嘴巴,不敢發(fā)出任何聲音。原來,有一種名叫“竹葉青”的毒蛇正與他近距離平行對峙。大家擔心出聲提醒他反而驚動毒蛇,全都緊張得一動不動。后來,保護區(qū)一名工作人員瞅準機會,趕走了那條毒蛇。他暗自慶幸,萬一自己站累了,往樹上一靠,被毒蛇咬上一口,該有多危險啊。
還有一次他在尖峰嶺考察,曾經(jīng)誤入毒蛇“包圍圈”。當時他看到前面有棵靈芝,立刻興奮地跨過一段“枯枝”拍照,先架好三角架,再調(diào)好相機,盡情為靈芝拍了好多張照片,差不多在這一處呆了幾分鐘。完成任務(wù)后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地上的“枯枝”十分光滑,趕緊掏出眼鏡去看,哇,是一條頭部呈三角形的毒蛇。那條蛇的嘴里叨著一只青蛙,正惡狠狠地盯著他看。又過了一會兒,有同伴趕過來,趕跑了這條蛇。事后他都有些后怕,如果不是因為青蛙堵住了蛇的嘴巴,自己肯定會受到毒蛇襲擊的。
意外受傷:從4米高的懸崖掉下
科學(xué)考察不僅要付出諸多心血,有時候還要付出鮮血。2006年,吳興亮到廣西九萬山考察熱帶真菌。那里地形復(fù)雜,解放前曾是剿匪戰(zhàn)場之一。已經(jīng)連續(xù)工作了好多個小時,即將下山了,他還想多采集一種標本,一不小心錯跨了一步,從4米高的懸崖上掉了下去。多虧經(jīng)常爬山練出了一身好體魄,他沒摔到骨頭。他隨身帶著的三角架和相機也隨他掉下了懸崖,當時一心想著保護相機,緊緊把三角架和相機抱在身邊,三角架上的手柄斷了,另一端插進了他的耳后。當時鮮血如注,身上的衣服都被染濕了。同行者掏出身上攜帶的餐巾紙,緊緊按著他的傷口。下山后才得到包扎。后來傷口又被感染了,著實令他痛苦了很久。
見證奇跡:目睹靈芝噴射孢子
靈芝的孢子是它們進行異體有性繁殖的載體。吳興亮教授曾親眼目睹一次野生靈芝噴射孢子的過程。那是1995年8月在尖峰嶺上的一個清晨,密林中的水氣正開始蒸騰,吳興亮在一個粗得3人都圍攏不了的大樹樁上,看到一棵有3塊紅磚那么厚、直徑超過50厘米的南方靈芝,這種靈芝是沒柄的,以樹樁為支撐體。吳興亮湊過去拍照時,突然鏡頭模糊起來,他納悶地放下相機一看,原來是靈芝在噴射孢子。
他回憶說,整個過程持續(xù)了近1秒鐘,間歇性的噴射共有2次,每次噴射不過幾秒鐘。輕盈的孢子先是被垂直噴出來,然后才像煙霧般飄散開。南方靈芝孢子本是淡褐色的,在斑駁陽光的透射下,孢子竟閃耀出金色、黃色等讓吳興亮感覺溫暖的光芒。
吳興亮解釋說,靈芝需要一定的空間來噴射孢子,這樣孢子才能借助自然界其它力量散播得更遠,從而提高靈芝的生存機率。靈芝孢子的微小程度,用數(shù)百倍的顯微鏡觀察,也沒有半粒芝麻大。它們在森林里高高低低的輕舞飛揚著,尋找適合自己的樹種。有些靈芝對樹種的專一性很強,譬如熱帶靈芝,只喜歡生活在臺灣相思樹上,廈門假芝則偏愛臺灣相思樹下。
令人遺憾:野生靈芝遭遇浩劫
靈芝是真菌的一種。吳興亮說,我國擁有全世界最為豐富的靈芝種類資源,而海南島又是中國最適合靈芝科真菌生長的地區(qū)。目前世界上發(fā)現(xiàn)野生靈芝物種200多種,我國已知的有103種,其中分布在海南的有70多種,占世界的35%。海南的五指山、霸王嶺、尖峰嶺、吊羅山、黎母山等五大片熱帶原始森林區(qū),曾大量分布著形態(tài)各異的美麗靈芝。但近年來,在逐利之手的瘋狂采掘下,海南靈芝正遭受前所未有的浩劫。
吳興亮告訴記者,上個世紀90年代初,他在海南尖鋒嶺走一趟能采到十來斤靈芝。而最近這幾年,他來到被認為是野生靈芝生長條件最好的尖峰嶺、五指山、霸王嶺、吊羅山熱帶雨林,重走當年發(fā)現(xiàn)靈芝的路線,只能找到幾棵靈芝。與山中靈芝蹤影難覓形成對比的是,尖峰嶺腳下集市里比比皆是掛著“出售野生靈芝”招牌的商鋪。最令人揪心的是,采芝人沒有經(jīng)過任何培訓(xùn),把靈芝埋于地下的覆根全部挖出,對于長在樹上的靈芝,更是連樹皮都全部割掉,破壞了靈芝的生長環(huán)境,破壞了繼續(xù)繁衍的地下或腐木上的菌絲體,沒了菌絲,同一塊地皮或樹皮上就再也不會長出靈芝了。